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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近黄昏,息雨巷离柳府不近,阿萍只好早些出。
她带了诸多阿福小时喜食之物,此番一定要给阿……云儿一个惊喜。
抬头见晚霞动人,想是明日又是个晴好天气。
宗顾从巷子深处走出来,身形有些晃。
她跳上前笑问道“宗公子,你们怎么来得比我还早?”
说完,她瞳孔聚拢,将笑意缓缓收回。
宗顾眼圈红,似是刚刚哭过,刚要回她,却忽然捂住心口,嘴角外流出血来。
“宗……”
他伤得不轻,身上却没有外伤,随意蹭了嘴角,手放下时还在不住地颤抖。
“我没事,你去看看云儿,他在等你。”
阿萍想去扶他,被他笑着躲开,摆了手颓然离去。
巷子深处,一位老者倒在血泊之中,云儿呜咽着,听到什么东西摊在地上的声音,没有回头,只是停了声。
有个圆形的糕点滚到他脚边,他下意识向里躲了躲,只感旁边多了一阵风,暖的。
阿萍忙上去探了老者的鼻息,又默默回到云儿身旁。
老者带血的手正紧抓着云儿,已没了呼吸,双目浑浊,面容却安详地看着他。
一把沾血长剑被扔在地上,想来曾经直刺入过那老者的心脏。
她认出是之前为其测字的老人家,知道云儿与这老人家感情深厚,想着更加合适的措词,最后还是轻声问“杀害老人家的凶手是谁?”
云儿神色木然,似乎眼泪已经流完,简明回她道“宗顾。”
她一惊,想起宗公子方才的神情,便道“云儿,这里面可能有一些误会,宗公子他……”
云儿转过头看她,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,她赶紧将话止住。
“阿萍,你不相信我吗?”
她赶紧摇头道“我相信你。”
“我曾经也相信他。不过,他会为今日没有杀我而后悔的。”
云儿轻笑了一下,将手从老者手中抽回,起身将其双目合拢。
她这才看到老者手上也有剑伤,像是曾经紧握着剑刃。
阿萍默默跟着他,如他这般恐怖的状态,不能再替宗顾说辩解之词了。
他熟练地把老爷子架在木车,麻利地将其安葬,最后合土的时候迟迟不动,直到深夜再看不清对方的面庞,这才缓缓填土。
她见云儿似乎曾经多次重复过类似的动作,手上已经变得机械化,也不知他小小年纪都干过些什么。
月色下,他对着木牌愣,他不知道老爷子具体叫什么,只歪歪扭扭在纸上练习写下“赛半仙”三字,难看至极,只好递给阿萍,也终于打破了彼此的沉默。
“你替我写吧。”
她对应着写完,说立碑人的名字要他自己写。
他想了想,写的是云儿。
老爷子被葬在西郊山上一株桃树旁,云儿选个树枝弯出弧度,说这样几年之后就可以长成拐杖的样子,送给老爷子。
二人寻个小山包并肩坐着,云儿呆望着老爷子的墓,又看着自己手,哑声道
“这六年来,我和老爷子哪里都去。赚钱的法子不少,可老爷子总是教我做个好人。我们什么活计都干过,也包括收尸。有年我得了场大病,老爷子一直照顾我,还好我命大没事,不然他都要把郎中家的门敲烂了。”
她听云儿笑着东一句西一句地说,心里无尽的难过,胳膊已拢住了他,令他的颤抖稍稍平复。
他没想接她递出的帕子,只是推脱下触碰到,终是弄脏了,便只好拿着,却没有去擦滚落下的泪花,只用袖子抹了,帕子则攥在手里,趁她没注意时放进怀中。
萤火虫自草丛中钻出,飞起来,点点闪烁的黄绿色光芒让他的眼前虚晃一片。
她抓住他的手,道“云儿,我们回家吧。”
他神色黯然道“我会给老爷子报仇的,而且老爷子的遗愿,我也要替他完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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